网红“赵厂长”：在病房创造段子 陪父亲勇斗病魔

原标题：赵厂长和老厂长

半岛全媒体记者　仲维莉

在幽长的、寂静的医院走廊,在紧张的、忙碌的监护病房,很难想象,这就是网红赵舞阳创造搞笑段子的地方。

他是新晋青岛网红“赵厂长”。他用“青普”创作的视频段子深受青岛人的喜爱。一个个家长里短,一桩桩嬉笑怒骂,“赵厂长”的短视频像一缕青岛烟火,演绎着百味人生,勾起绵绵回忆,大家总能从心照不宣的笑声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在抖音,他的标签是快乐加工厂,生产“逗你丸”,努力日更日播。喜欢看他视频的朋友都知道,“赵厂长”的口头禅是“过分了昂……”可谁也想不到现实生活中,命运对赵舞阳其实也有点“过分……”12年前,赵舞阳的爸爸脑溢血被送进医院,从此以后便缠绵病榻,这十几年全靠赵舞阳和母亲照顾。

总要学会舍弃

“他对我动手,抓流氓啊……”

老厂长之前总不喜欢护士碰自己,说出的话如孩童般单纯。赵舞阳则习以为常地微微一笑,“老爷子又糊涂了……”

老厂长2009年第一次脑溢血,到今年已经12年了。中间有过4次出血经历,到2015年,他的意识基本进入混沌状态,时而像小孩,时而又脾气很火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赵舞阳十几年如一日地守候在父亲床前,悉心照顾。

“为了照顾父亲,我几乎切断了所有社交。”赵舞阳说,“可能你不相信,但时间总共就那么些,人生总要学会舍弃。”

不去社交,几乎不与人接触。这样深居简出,安心与老母亲一起伺候病床前的父亲,赵舞阳又如何能创造出那么多鲜活的青岛人物形象?赵舞阳的回答很淡然:提前的遭遇都是修行,迟来的相遇才是真情。正是这么多年的苦中作乐,让他深谙生活最深处的人生道理,才可以用最轻松搞笑的语言把它讲出来。

视频中的老厂长像个老顽童,“赵厂长”的幽默基因是不是遗传自父亲?但在赵舞阳的记忆中,父亲年轻时其实是比较严肃,不苟言笑的。

“我爸爸上世纪50年代生人,是工厂一名普通工人。大家都知道那个年代的人生活压力是比较大的,但是我爸还是能从劳苦的工作中发现生活的乐趣,开一些冷笑话,现在的话叫抖机灵吧。在现在没有行动能力的情况下,他这部分‘机灵’劲就被放大了。”

父亲的家书

可能像天底下大多数父亲一样,赵舞阳的父亲也希望能够在孩子面前树立大树一般挺拔高大的形象,以前与赵舞阳商讨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都是通过书信沟通。

“我将用我毕生的精力和信心,开始进行一项我生平以来最能表现我蕴藏在心底多年来的炽热情感,这就是我将在十年,或者二十年,或者更长远的岁月后赠送给你生命的一部分。我将在热诚、激动的感情的指导下,不遗余力地用世界上最糟糕的笔迹,为你的成长谱写原始的粗劣的画卷,我必要抱着最大的勇气,把这份礼物献给我终生的亲爱的宝贝。”

在写给刚出生的儿子的日记里,老厂长的欢喜之情,对儿子浓浓的爱意,在字里行间一一展现。“每次我看到父亲给我写的日记,就觉得我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至少不辜负他的期望。”

赵舞阳这个名字也是父亲给起的。

“我出生的时候是六月份,雷雨变多,天空阴霾,我父亲是一个特别喜欢晴天的人,给我起名舞阳,可能也是希望我的生命里可以拨云见日,常常洒满阳光。他也是一个期待力量的人,用‘舞’这个字也是希望我可以获得力量,开创自己的人生吧。”

问到现在的成绩能否让爸爸得到宽慰,赵舞阳不以为然。“我的父亲从来没有觉得,儿子功成名就是多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他比较看重的是,你是否内心足够平静,生活一切安好,有一份自己的爱好,能过自己喜欢的日子。”

为别人活着

“不夸张地说,我的父亲是一个充满才情的人。”赵舞阳的回忆带他重回童年时代,父亲小时候看书比较多,吹拉弹唱都喜欢,写字也很好,家里所有家具也是自己亲手制作的,还很喜欢雕刻。“我很感谢父亲在如此艰苦的年代里,还能给我这样一个家庭氛围。我成长到现在所获得的一切,其实都与我爸爸分不开。”

“他还是一个踏实的人,无论什么事首先做到问心无愧,真实可靠。记得我年纪还小的时候,父亲曾负责供销仓库管理,上级来盘查,可能受其他部门影响,将所有管理负责人关了三整天。但无论其他人出什么问题,父亲这里连一个螺母都没有错误,清单物料整整齐齐。看似荒诞的一次无厘头检查,却查出严谨扎实的态度和值守。”

小时候,赵舞阳经常到父亲的厂子里去玩,大家拧成一股绳干活的动力和亲切的面庞,让赵舞阳深深爱上了“厂子文化”。正是因为这,他给自己抖音号起名叫“赵厂长”。

眼下,“赵厂长”的名头越来越响,“赵厂长”的段子和他可爱的“桂琴阿姨”在青岛家喻户晓。但坐拥两百多万粉丝、每天输出快乐的赵舞阳,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欢乐。

“他现在生活质量太低了,他辛苦了一辈子,我总感觉不应该这样,这么好的日子应该去享受一下了。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前几天他又送进去抢救,我抛下所有工作天天守候,现在情况稳定一点了,我也要一周去三四次,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一下子没有了。”

为了照顾父亲,赵舞阳得了萎缩性胃炎,“胃疼的时候真是有点受不了,我从原来的一百五六十斤到了现在的一百二三十斤,但我父亲现在的情况不仅是起居需要照顾,更需要情绪上的照顾。所以我不能打退堂鼓。我觉得我做得不是很好,但是我做到了。总之,做到就好吧。”

当问到赵舞阳如何平衡现在繁忙的工作和对父亲的照料时,赵舞阳苦笑一下。“怎么平衡?只能吃苦。你看我在抖音上面还挺活泼的,挺轻松的对吧?这也是我认为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了。有的时候你不一定是为自己活,也要为别人活,为别人活才能留下点什么。你的东西有人认可,你在这个世界就不孤独了。你给别人带来快乐,你的血液流淌在别人的生活中,这就是特别令人庆幸的事情。这也是我父亲教给我的,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那关,要过得去。”

Vlog——儿子的回信

“还喝不喝水了?”

“不喝了。”

“那这个酒还喝不喝?”

“喝!”

赵舞阳的抖音号上,开辟了一个专题,专门记录“厂长”和老厂长的日常。喂父亲吃饭、给父亲刮胡子、推父亲去晒太阳,父亲想吃年轻赶海时的小海鲜,赵舞阳亲自去海里给父亲捞……这些日常的点点滴滴,让人看了又共情又窝心。许多网友看了这些视频留下评论: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父亲当年给他写下的一封封亲笔信,成为赵舞阳永远的精神财富。而现在,赵舞阳用Vlog记录与父亲的点滴生活,这何尝不也是儿子给父亲的“家书”?

赵舞阳坦承,当时没想过什么家书,只是想记录一下和父亲的点滴。因为父亲自从瘫痪以后也有一些绝望,第一是不能自理,第二就是他没法再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留下些什么。父亲是一个特别有创造力的人,并且希望实现人生价值,卧床后,可能对于生存的意义陷入一种迷茫和焦灼的状态,所以赵舞阳就想用另一种方式完成父亲的愿望。

“父子一场是缘分,在这场缘分里,我们父子总得共同做一些事情。父子情是一个容器,能够填充的,就是两个人的相处,相处越久感情越深。我毕业之前可能没有这种机会,那么现在这个vlog也是帮我成就了这件事。”

现在的赵舞阳也成为了一位父亲,他会细心地描绘出一个光怪陆离的童话故事,爷爷的腿不能动,是那前海沿儿里曾经的老水怪做的孽,老水怪手里有个能看到未来的水晶球,爷爷为了要保护未来的家,让孙女平平安安地诞下,才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赵舞阳曾在与父亲的视频下面写过这么一段话:

慈父险衅,罹患脑卒,

夙婴疾病,常在床蓐,

愚侍汤药,春秋几度,

为盼终养,乌鸟反哺。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你在,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