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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红包加重过年负担 仪式感少了“显摆”多了

2016-02-22 09:25:28
责任编辑:光影

临近2016年元宵,已回到青岛工作的李强还在纠结一个问题:过年给长辈、晚辈拿红包,偏偏漏了姑父、姑姑没给,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补上?但令他为难的是,过年光是发红包这项,就花了他一个月工资,再拿,就该“刷信用卡”了。

像李强这样过年为红包所累的还乡青年不在少数。给小孩拿压岁钱,给长辈拿过节红包,本是一种联络感情的“仪式”,彼此之间表达新年祝福的方式,但现在,朴素的宗族亲情有些变味儿了。

过年红包花了1个月工资

毕业四年,每到春节,李强都要经历一次红包“劫”。在他的老家湖南,凡是开始挣钱的成年人,逢年过节,都要向家族里的长辈或晚辈略表心意。因而到了年底,李强需要提前算好过年该给谁拿,具体到人要拿多少,然后做一个大概的预算,将这笔钱备好。

“还没回家呢,我妈就打来电话,说家里买好了装钱的红包,过年少不了给长辈小孩,拿多拿少图个高兴……但问题是,现在还少得了吗?”李强告诉记者。

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外公外婆、婆婆爷爷,四位老人一视同仁,每人400元,1600元没了;父亲家有两个伯伯,一个姑姑,加上他们的配偶,每人得两百元,这又是1200元;母亲那边的亲戚情况好点,舅舅、小姨各一名,加上配偶,每人两百,就800元;别急,还有一帮正上学的弟弟妹妹,以及堂哥家刚出生的小侄女,每人200元,“5000多元妥妥地花完”,孝敬父母的红包尚不在内。

“给他们拿红包前,得躲角落里检查好几遍,少放一张也就算了,多放一张呢?肉疼啊。”李强说。他曾打算将发红包的范围缩减至10人以内,但最终作罢。“亲戚之间住得不远,只给个别长辈拿,就得偷偷摸摸地行动,避免被人发现……实在没有必要。”李强说。

有同样遭遇的还有在上海工作的翦永,2016年春节回湖南老家,他发出超过6000多元的红包,这在他所有的过年花销中,占到了80%左右。

6000元钱,这对于在上海工作超过4年的翦永来说,虽然只是半个月的工资,但仍然让他觉得压力颇大,提前数月就开始攒这笔钱。除了应对亲戚之间红包的资金,他还为父母准备了两万元钱,以供他们在城里买房用。

在成都工作的四川姑娘谢红莉除了拿出两千多元孝敬家中长辈、给小孩拿压岁钱外,还承担起购买家族团年饭食材的费用,这笔钱大概在1100多元左右。

更让她崩溃的是,一到春节,来自同学、朋友的结婚请柬集中爆发,7天就有4场婚宴,“掐指一算,全是炸弹”。对方盛情相邀,本着“哪怕人不能到,红包也得到”的交际原则,她送出了1000多元的礼金。

这些钱几乎是谢红莉过年的所有支出。对于刚刚毕业一年、月薪三四千元的她来说,过年的压力显而易见。

“婆婆爷爷该给,七大姑八大姨该给,弟弟妹妹该给,朋友结婚也该给,反正就是该给,不给就是不对,躲不掉、逃不脱,不能怪要发的红包多,只恨自己挣钱太少。”谢红莉说,有同事过年发了上万元的红包,若非春节前领了工资,“红包都发不起”。

过年不回家,回家不出门

对于很多职场经历尚浅的年轻人而言,扑面而来的红包炸弹惹不起,就得躲着。

来自湖南省娄底市的小曹今年在工作地广州度过了春节。过年不回老家,在他2013年于青岛某高校毕业后,这还是第一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跟着家里人做淘宝店,卖汽车导航仪(电子狗),但去年生意难做,钱挣得不多,倒欠了一屁股债,为“省一大笔红包开销”,他过年“没敢回去”。

小曹告诉记者,他父亲家有五兄妹,母亲家有三兄妹,逢年过节都该孝敬;然后是这些长辈的小孩,多的一家有三个,少的一家也有一个,恰好他的年龄又靠前,还是大学生,现在挣钱了,该发红包啊;还有外公外婆,妈妈的干妈……算都不敢算。

面对如此庞大的家族,对于如何发红包,小曹总结出一些经验,即力争做到不瞎发、乱发,体现出层次来,以控制成本,否则一不小心,年后就得“喝西北风”。比如,外公外婆辈份儿最大,每人得发400元,既不掉价,也能承受;跟爸爸妈妈同辈的,视关系疏远,红包金额200元至400元不等;其他小孩,家里困难一点的,就多发,家里富裕一点的,就少发。但最低标准必须是两百元,“100元都拿不出手了”。

即便这样,2015年春节回家一趟,小曹仍花了6000多元红包钱。按他的话说,电子狗卖得好的时候,这是半个月工资,卖得不好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月工资。正因如此,2016年春节期间,尽管他很喜欢老家的过年氛围,想念已经回到湖南乡村的其他亲友,但不得不留在广州,跟父母待在一起。

“我本来打算借钱回家,但他们(父母)不回去,发不起红包躲得起呀,能省就省。”小曹认为今年这春节过得太憋屈,他期待来年一切顺利,“淘宝店做不下去了,或许会去考个公务员”,工作稳定下来后,至少“过年回家能发得起红包”。

不同于小曹“过年不回家”的无奈选择,在成都某外贸公司做会计的陈冰秉持的策略是:回家过年,没事就甭出门了。

家乡过年红包风气甚厚,陈冰家中长辈、小孩一大堆,按照往年惯例,这部分资金需要准备4000元以上,但今年公司业务不佳,“钱包实在紧张”,她不再像去年那样四处走动亲戚,而是选择宅在家里。

除了给家中唯一的老人外婆一笔过节费,其余长辈一律省了,如果有亲戚家的小孩“登门造访”,视情况而定。假期结束后一算,加上送给朋友的一份结婚礼金,她花了1000余元。“弟弟今年大学毕业,不用给压岁钱了,老妈看我钱不多,免了该给她的红包,他们两人就是大头,一下省了不少。”陈冰认为今年有一些侥幸,来年春节还是令人头疼。

抢的总是没有发的多

一心想躲开红包炸弹的小曹最终还是没有完全成功:大年三十晚上,亲友微信群里“人声鼎沸”,有人@小曹出来发红包,小曹无奈,扔了近200元的“包”,大家瞬间抢了个光。

随着微信红包、支付宝红包大热,即便远在千里之外,红包“劫”也很难躲掉。并且,因为朋友圈的范围更广,发的红包更多。对许多年轻人来说,发红包的主战场已经转移到了网络上。

在青岛市北区一家文化公司上班的赵丹即是如此。在她2000多元的红包支出中,其中有一半是通过微信红包功能发出,而接收对象除了一些亲戚朋友,还有与其有业务往来的客户。

“年底,客户发个信息给你拜年,那是人家的心意,你总得回个红包吧。发红包给一个客户,其他的也不能落下。虽然就几块钱至几十块钱不等,但是总量大啊,几十个客户下来,也得上千元。”另外让赵丹为难的是,在公司微信群里,有领导和同事发红包,自己不好意思装看不见,于是也发。

“微信红包跟传统意义上拿给老人、小孩的红包还有些差别,更多的是朋友圈里的人闹腾一下,图个乐和,但是造成的困扰一样,如果你不在群里发几个红包,别人会觉得你很奇怪,不合群,自己也会没面子。”赵丹说。

江苏南通的张进平毕业一年多,春节期间一直谨记母亲的嘱托:钱挣得少就别嘚瑟。但是,不少亲戚家的“熊孩子”早在微信上等着给她拜年、要红包。“我那10岁的小妹妹都知道先给我发8.8元的小红包‘钓鱼’,让我发88元的压岁钱回她。你要给她十几元,小孩子口无遮拦,说出去丢人啊。”张进平告诉记者,过年期间自己一再低调,仍然通过微信红包发出去近2000元,“老妈看着可怜”,拿了1000元的压岁钱给她,算是“补充弹药”。

相比于现实,微信红包“有进有出”,发了红包,又可以抢,但往往是抢的总比发的多。说到这点,张进平忍不住向记者吐槽,“本来只想做一个安静抢红包的‘美女纸’,但总有人嫉妒,潜水潜不住,揪出来发发发,抢一分发十块的心情你懂吗?”

在中海油下属某公司工作的肖鑫对此深有体会,最近他打开微信红包记录,发现自己竟然发了近千元的红包,而收到的仅有334元。“在微信群里跟朋友玩红包接力游戏,不知不觉就累积了这么多……偏偏手气很差,人家几十上百元地抢,我就抢0.06元。”肖鑫无奈地说,加上给其他亲友的红包,整个春节这项支出超过3000元。

仪式感少了“显摆”多了

尽管承受了不少压力,李强、小曹等仍将向长辈、小孩发红包的行为,视为亲戚之间联络感情的方式。

小曹告诉记者,打他记事起,几乎每年春节都会上这些亲戚家拜年,彼时是长辈们发红包给他,表达祝福。即便是家庭经济最困难的时期,仍会准备5元或10元的红包给小孩。

“小时候爸妈在外地打工,亲戚们对我照顾很多,现在应该轮到我孝敬他们,况且,从他们那里得到的仍不少,鸡蛋、鸭肉、腊肠等农产品一大堆。”对于常年远离家乡的小曹来说,为亲近的长辈们及小孩拿过节红包时,基本处于“亢奋”的状态,钱看起来很物质,但承载的情谊真挚,“彼此都很高兴”—— 相比于钱包紧张的压力,小曹更愿意将之视为来年奋斗的动力。

但他也承认其中确有“虚荣心”作怪。“朋友圈里不少人回家给小孩拿红包,金额50元、100元的都有,但我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在我老家那块儿,200元就是最低标准,你能拿出多少钱的红包,直接体现你在外面混得怎样。”小曹说。

今年春节,红包发到最后,还剩几个小孩没给,李强妈妈心疼儿子挣钱不易,塞了1000元补贴他,说“剩下的我们来给”。但李强此时显然刹不住车了,辈份儿不一样,自己拿跟父母拿,不是一个概念,“况且丢面子的事做不了”,只得忍痛发完,一个没少。

张进平的感受是,一到过年,大家都突然变得有钱了,“春节不发红包怎么体现土豪气质?微信群里起哄让某个人发红包,面子很重要呀,不发下不了台,而且这个时候脑子一热,往往发得更多。”

面对现实中及微信群里火热的发红包氛围,来自山东菏泽的吴庆辉表现得足够低调,整个假期,他仅给哥哥家的侄子、侄女及好友圈的几人发了红包,然后留下一笔钱给母亲贴补家用。在他看来,被红包所累的返乡青年,很多是“自卑与自我膨胀并行”,即便自己“撑”点、难点,也要“出手漂亮”。

“在宁夏工作的一位朋友,花几万元买了一辆二手车,过个春节,千里迢迢开回菏泽,折腾了一路,图的啥啊,可能就是显摆一下,别人一看,衣锦还乡了。”吴庆辉说,这种行为的心理机制类似于发红包,在外地工作的年轻人,会给人留下一种收入较高的印象,回到家乡后,呈现出的状态就会尽量靠近亲友的期待,但这与真实的经济状况却有差距。

李强告诉记者,在老家,亲友都说他工作体面、月薪上万元,实际情况却是打了个折扣,但他从不辩解:因为亲友的错误认知满足了他的“小小虚荣心”。给小孩拿压岁钱,给长辈拿过节红包,本是一种“仪式”,表达新年祝福,但现在,除了这些,“红包”也成了他向亲友宣示成功与体面的工具。

本报记者 何利权(应采访者要求,赵丹为化名)

[编辑: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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