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系”渗入社区门诊 经营者极力掩饰身份

信网12月16日讯 曾经随处可见的“莆田系”医院去了哪里?几十年在医疗行业的摸爬滚打，积累无数财富和资源的“莆田系”能轻易放弃医疗行业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近日，信网报道张女士在青岛德康门诊遭遇“非法行医”一事的过程中，发现该社区门诊是“莆田系”旗下。(详见《做完牙齿全瓷冠后疼痛难忍 青岛德康门诊承认非法行医》)化整为零下沉到社区医疗市场，是偶然选择还是“莆田系”的又一次转型呢?

资料显示，2000年以后，“莆田系”抢先涉足整形行业，搭配传统的男科和妇科，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条。2010年以后，男科和妇科成为了“莆田系”的立足点，而到了2016年，“魏则西事件”让“莆田系”跌入深渊。此后，街边再也不见各类男科、妇科的广告传单，“莆田系”几乎消失在大众视野中。

德康门诊 来源：信网

脉络清晰，“莆田系”社区门诊仍是家族模式

青岛德康门诊隶属于青岛卓翼医疗管理有限公司。通过天眼查信息显示，该公司法人代表卓良友在17家公司任职，其中就有市北区的京都门诊、李沧区的兴城路街道诊所、城阳区的德康综合门诊。

卓良友实际控制了7家公司，除了青岛卓翼医疗管理有限公司外，还包括青岛九州福医养有限公司、青岛北半球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青岛九州福康养养老服务有限公司、青岛九州福卓邦健康管理有限公司、青岛新安医院有限公司、青岛初昇商贸有限公司。

通过青岛卓翼医疗管理有限公司，信网还梳理发现了卓良洪、卓良垦、卓良才、卓素萍、卓嘉豪等相关人员。

其中，卓良洪在青岛九州福医养有限公司担任股东，卓素萍在青岛卓翼医疗管理有限公司、青岛九州福康养养老服务有限公司、青岛九州福卓邦健康管理有限公司均担任股东，卓良垦在青岛新安医院有限公司担任股东，其名下还有青岛典雅种植牙研究院有限公司、市北区康源中医养生保健研究所、青岛卓众医药科技有限公司、弘中堂(青岛)癫痫医学研究院有限公司、健养道保健养生中医研究院(青岛)有限公司等。而卓良才和卓嘉豪两人均在卓良恳实际控制的公司中担任法人代表。

梳理整个脉络发现，几人加起来拥有实际控制权的公司达十多家，主要涉及各类医疗机构，且环环相扣，人人关联，这也是“莆田系”常见的模式。

青岛卓翼医疗管理有限公司旗下有多家门诊正常营业 来源：信网

改头换面，居民难以发现“莆田系”门诊

那么除了青岛卓翼医疗管理有限公司，是否还有其他“莆田系”涉足社区门诊呢?信网在探访中发现，比较大的社区门诊一般都挂有社保定点单位的牌子，“莆田系”的社区门诊同样也不例外。而且“莆田系”社区门诊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以德康门诊为例，里面各个科室独立，宛如小型医院。

在外观上，“莆田系”社区门诊与其他社区门诊并无区别，都是依法取得了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并且也吸纳了不少具备专业资质的医生。这与社会对“莆田系”的认知确实大不相同，普通老百姓很难辨别哪个社区门诊是“莆田系”，就是查询这些医疗机构的注册信息，也很难发现端倪。

此外，信网通过查询获悉，以“青岛医疗管理”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目前能够查到注册信息的青岛公司有18294家，以“青岛健康管理”为关键词进行搜索，能够查到注册信息的青岛公司有19494家，而直接以“青岛门诊”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则有1723家公司信息，数量基数非常庞大，想从成千上万家公司中筛选“莆田系”，难度非常大。

信网经过调查发现，曾经被披露为“莆田系”的青岛友爱医院法人代表王国荣曾注册过一家青岛经济技术开发区友爱综合门诊，不过该门诊目前已经注销了。而卓良垦也曾注册过一家名为青岛卓众医疗器械有限公司芙蓉山诊所，这家诊所目前也已经注销了。

据了解，在青岛之外也有反映“莆田系”进入社区门诊的情况。在百度上，一则名为“莆田系都开始进入社区医院了”的贴子，但点开之后，该贴显示已经被删除。

讳莫如深，经营者都不愿提及“莆田系”身份

在梳理过程中，信网发现大多数“莆田系”社区门诊注册于2017年左右，时间点十分密集，比如德康门诊、京都门诊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注册成立的，而这个时间点正是在“魏则西事件”发生之后。不过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莆田系”是因“魏则西事件”才转型社区门诊。

而业内人士分析，在当时的环境下，对整个“莆田系”的打击巨大，传统的男科和妇科医院已经不能适应现状，众多“莆田系”医疗机构急于寻找新的盈利点，转而瞄向了社区门诊。

据一名接近“莆田系”的知情人士透露，“莆田系”医院的经营者都不愿意提及自己“莆田系”的身份。而对于涉及“莆田系”的话题，该知情人士也表示，“莆田系”的经营者认为很敏感。

随着财富的积累，“莆田系”也越来越趋于正规，除了近几年的监管政策越来越严格之外，也跟“莆田系”经营者的经营理念转变有关，大多数经营者也希望做成正规的医疗机构。

“莆田系”虽然相对于以前有了很大的转变，但几十年留下的习惯不会一时摒弃，比如极力推荐患者进行一些不必要的消费，以此来达到盈利目的。只不过随着现在的监管力度加大而有所收敛，但仍存在一些僭越法律底线的情况，像张女士在德康门诊的遭遇就是这一现象的体现。

在业内人士看来，这并不稀奇：“行业内的人对法律法规的研究透彻，对于一些涉及违法成本较低的情况，便会肆无忌惮。”从本质上来看，“莆田系”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的，而我们所认知的医疗是救死扶伤，当这两者碰撞到一起，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望而却步，市民对“莆田系”心存芥蒂

而在市民的眼中，不少人对“莆田系”这三个字带有浓厚的感情色彩。市民陈先生告诉信网：“如果离家近，看头疼感冒等小病，在门诊相关手续都齐全的情况下，不会考虑社区门诊是否‘莆田系’。”而其他不选择“莆田系”社区门诊的人群给出的理由则都很直接：“名声不好。”

在采访中信网得知，大多数人对“莆田系”之前的名声比较在意。这也是“莆田系”社区门诊经营者不愿提及身份的重要原因。

也有市民表示：“‘莆田系’无所不用的盈利手段让人后怕，即便是正规门诊，但鉴于之前的劣迹斑斑，仍然会想当然地认为在‘莆田系’门诊看病贵。”市民王女士告诉信网，现在青岛市市区里的社区门诊数量这么多，患者可选择性很高，没必要非要选择“莆田系”社区门诊，以此承担一些风险，“除非我不知道是‘莆田系’门诊，否则我宁愿去三甲医院排队，也不会选择在这种门诊看病，尽管它可能各项都很正规，但我不会去冒这种可以不必承受的风险。”

实际上，无论“莆田系”还是其他门诊，在成立时都需要经过主管部门的审批，而主管部门在审批时认可的只是是否具备相关资质，并不会以是否“莆田系”为审批标准。关于这一点，信网也从青岛市卫健委了解到，设立社区门诊有关于面积、诊室、人员等标准要求，符合相关要求的就可以向区级卫健局申请设立门诊。

信网注意到，在调查采访中，相比于官方认定的相关资质，市民其实更在乎口碑。因此，市民尤其担心会遇到像张女士在德康门诊的情况。

对于这种情况，北京大成(青岛)律师事务所的隋鹏飞律师表示：“很多市民往往对社区门诊存有偏见。这也不难理解，属于正常的反应。”隋律师表示，法律虽没有对设立门诊有其他的要求，但要想办好门诊，应当遵守法律法规。“所有的门诊都应如此，树立良好的医德风尚，依法依规的行医。”

医者仁心，“莆田系”更应重视口碑建设

对于“莆田系”社区门诊，其他同行业的门诊经营者又是持什么样的态度呢?对此，信网走访了青岛市区的几家社区门诊。

“他们要来做社区门诊其实我没有什么意见，行业在这里摆着，我们没权利不让人家做。”经营着一家社区门诊的王先生告诉信网，行业的大门敞开，能否做的好，还是要看自身。“医疗技术好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诚信经营，都关系到诊所的直接盈利，比如说治感冒，在这家门诊只要几十元，到那家门诊要花几百上千元，这个患者自己就能分辨清楚。”

“我倒是有一个担心，担心他们再像以前那样，把行业再搅和坏了。”王先生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他也担心由于“莆田系”的介入，让市民对社区门诊失去信心，“就怕出现宁可去三甲医院排队，也不到社区门诊的情况，那对我们的打击将会是非常巨大的。”

而另一家门诊的经营者闫先生则表示：“我倒是不担心‘莆田系’进入这个行业，只要他们依法经营也没什么。”闫先生说，他不担心是因为自己的诊所就在家附近，“来诊所的几乎都是我的老邻居，我觉得邻居们这么多年对我还是认可的，不管周边再开什么诊所，对我也没什么大影响。”

回望“莆田系”过往，从赤脚游医至今几十年的努力，想要的无非就是通过合法的、被人们所认可的身份盈利，隋律师也指出，现今社会环境下，再想重复之前的方式是不可能的，依法行医才是唯一的方式。“既然都有正规的诊所资质，就不要再考虑一些打擦边球的路子，让老百姓认可，甚至消除对‘莆田系’的芥蒂，‘莆田系’社区门诊应该抓住机遇，重塑形象，这才是最应该考虑的出路。”

向日葵心理健康研究院院长、崂山区政协委员姜倩莉也从市民和门诊两个角度给出了她的看法。“从市民角度来讲，‘莆田系’不受市民待见很正常，我们也可以理解这种反应，但这种反应并不一定就是好的社会现象。”姜倩莉认为，市民不必对“莆田系”门诊过于紧张，“我们该有一个包容的心态，既然经过正规审批，主管部门就有一定规则约束门诊的行为，真的出现问题，主管部门自然会介入处罚。”

而从门诊的角度上来看，姜倩莉认为社区门诊作为市民家门口的医疗机构，拥有得天独厚的群众基础，怎样拉近与社区群众的关系，建立良好的口碑，应该是所有社区门诊应该考虑的重点。“社会在进步，不管以前有怎样的口碑，那都是过往。”姜倩莉认为，社区门诊应树立良好的医德风尚，积极参与一些社区惠民活动，拉近与居民的关系。“我接触过不少‘莆田系’医疗机构，他们也承担着不小的经营压力，这些我们也都可以理解，但作为门诊，还是应该以医疗为基础，有转变才能更容易被居民所接受，居民接受了，经营上的压力也就小了。”

信网记者 杜杲燃